东方求闻口授/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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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于书中页数：第62-72页

第三部分

妖怪的今与昔所谓的新妖怪

神　子	要说比较古典的妖怪嘛，那就得数天狗啊河童啊这种了。从前，像山上啊池塘里啊这种地方一定是它们的栖身之所。
———	如今好像也有不少呢。
神奈子	幻想乡里也是呢。不过吧，这个幻想乡里的天狗和河童，和以前的天狗河童已经大不一样了。
神　子	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天狗们竟然构筑起了高度发达的社会、而河童们也拥有非常先进的文明……明明有着相同名字的妖怪，看起来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白　莲	是啊是啊。虽然说是传说中的天狗，其实就是以前那些误入歧途走火入魔的修行僧们变来的。
神　子	那这么说，你也能变成天狗喽？
白　莲	我是不会误入歧途的。我倒是觉得你更像天狗呢。
神　子	哦？

天狗的今与昔

白　莲	天狗居住在山上，经常引起些诡异的事情。最早的时候它们只是让人类遭受损失的存在而已。
神　子	又朝人扔石头、又偷人家的小宝宝、还发出些瘆人的声响……
白　莲	后来随着佛教的传入和修验道的流行，天狗成为了山岳信仰的对象。它们有的时候会帮助在深山里闭关苦修的山伏，有的时候也会捣乱，就仿佛精灵一般。经过严格修行的山伏（×1 修验道的行者，脑袋两边挂着毛茸茸的小球，吹奏法螺贝，是山岳音乐团的一员。）在一般人看来和天狗没什么区别，逐渐就被视作一回事儿了。正因为如此，如今的天狗们也作山伏的打扮。
———	知道的挺详细啊。
白　莲	和妖怪学相关的话我是专家啊。优秀的修验者曾被人们称作仙人，当然我认为也会有仙人化的天狗。
———	确实，现如今的天狗中也有些看着像仙人的主儿。
白　莲	顺带一提，人们印象中那个有着长鼻子的天狗的经典形象，是从江户时代开始的。我想这个形象时来自于山伏在修行和祭祀时总要带着的那个面具。
神　子	幻想乡里有鼻子长长的天狗嘛？感觉见到的都是些鸦天狗。
神奈子	鸦天狗都是些新闻记者和送货员，在山腰以下附近活动的基本上都是它们。其实在山的深处别种的天狗还有很多很多哦，鼻高天狗主要都是些办公人员，好像不怎么跑外勤。
神　子	真奇怪。
神奈子	诶？怎么奇怪了？
神　子	鼻高天狗的形象，归根结底是来自于猿田彦（×2 在日本神话中出现的神明。虽然从身材高大、鼻子长长来看可能是个一帅哥，美中不足的是眼睛闪闪的冒红光。）吧？说起猿田彦，他是给人带路的神明啊，而且他还经常和道祖神（×3 阻碍恶神和疫病的进入途径的神明。人类不怎么把他和地藏区分开来，身份的崩坏让他很苦恼）被视为一回事，这样的神明不出来好好工作能行吗？
白　莲	的确……
神奈子	鼻高天狗最近的工作吧，好像主要是制作地图？他们的理想就是构筑一个最终都不需要他们去跑外勤就能给人带路的系统。好像是叫GPS（×4 Great·Positioning·System（强大的·定位·系统））还是叫什么来着
神　子	偷奸耍滑版的猿田彦（笑）。
白　莲	嘛，毕竟不是猿田彦本人，有可能只是天狗们的举动让人们不禁把天狗和猿田彦当成一回事了而已。
神奈子	得向真正的猿田彦道歉呀。
———	也就是说，天狗被赋予的各种各样的形象，造就了今日天狗的姿态吗？
白　莲	是吧……不，江户时代之前的确是这样。可如今，把它们比作各种形象的集合体可能有点不恰当。
———	哦。
白　莲	以前的天狗既帮助山伏的修行，也负责祭祀时的先导工作。而随着文明的不断开化，民间传说的迷信化，还有无宗教化带来的修验道的衰退，人心也越来越不畏惧黑暗，天狗们也慢慢地被忘却了。本来和人类一同活动的天狗们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个才是造成妖怪们的濒危处境的原因。不仅限于天狗而是所有妖怪……
神　子	而为了将它们从这个危机中解救出来，才有了幻想乡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对吧。
白　莲	没错，虽然当时幻想乡里还不可能有他们，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到达这里的（×5 幻想乡的起源很晚，用外面世界的话说就是明治时代。幻想乡大部分妖怪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当然人类是不可能知道那个时代的。）……幻想乡最终发展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让妖怪们从人类想象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原本没有确定形态的它们也能逐步走上独自进化的道路。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不过天狗本来就是上下关系十分严格的妖怪，所以才能构筑起今天这样森严的社会吧。
———	原来如此。总而言之，以前的妖怪会受到人类想象的影响而改变姿态，如今的妖怪则是自己进化，对吗？
白　莲	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有了现在妖怪的多样性。

出生便会消失的妖怪

神　子	嗯—，稍等一下。我怎么觉得，现在的妖怪并不仅仅是你说的那样。
———	此话怎讲？
神　子	意思是说现在也会有从人类的想象中诞生的妖怪。从妖怪产生的角度考虑，妖怪产生于为了自我了断那些无法理清的事情而采取的手段……也就是说有以最初就不存在的事情为前提的妖怪存在这是理所应当的。
白　莲	原来如此。明确是不存在的存在，这样的妖怪……呢？
神奈子	不愧是神子，真了解人类的心理呢。这种妖怪当然有，比如说「藏遥控器妖怪」之类的。
———	藏遥控器妖怪？
神奈子	遥控器明明经常用，为什么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种现象，归结到妖怪的作为。
一　同	遥控器是什么啊？
神奈子	啊，不是。嘛，是个小小的道具（×6 遥控器好像是一种木屐。感觉好像不会弄丢啊。）。举个更好理解的例子吧，比如说像睡魔一样的妖怪。
白　莲	就是不能睡的时候偏偏非常困的那个吗？
神奈子	没错，像这类妖怪基本上每天都会从外面的世界诞生出来。而随后，也在幻想乡里诞生了出来。
白　莲	然而，它们因为没有足够的确定内容可以保持自己的存在，所以诞生之后马上就消失了。这就是它们和那些即便被忘却也能独自进化的古典妖怪的差距吧。
神奈子	谁让它们净是些调皮捣蛋的害人妖怪（×7 这种迷你妖怪统称叫做Murphy妖怪）呢（笑）。比较有名的比如让掉在地上的面包总是涂了酱的一面着地的妖怪，让想找的东西变得总是最难找的妖怪，还有让在战场上说回老家结婚的人绝对领便当的妖怪。
———	等等，我觉得最后那个不只是调皮捣蛋的程度了吧。（汗）

命莲寺的妖怪

神　子	从前有不好的事情还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便是已有的妖怪干的好事。然后这些事情又会使妖怪们成长，如此循环。现在幻想乡里的妖怪，归根结底都是这一类吧。
神奈子	这其中你那寺里的妖怪们也都属于比较古典的妖怪种类吧？
白　莲	是，吧。拥有自我意识的伞精（伞有了自我意识而成了付丧神）（×8 多多良小伞，不明。）、跑到陆地上的船幽灵（×9 村纱水蜜，普通妖怪。）、以大嗓门自傲的山彦（×10 幽谷响子，很吵的妖怪。），嗯还有那个、驱使大入道的入道使（×11 云居一轮，普通妖怪。）……然后是——
神　子	嗯——
神奈子	嘛，这不都是些古典的妖怪吗？
白　莲	太好啦。
———	好什么？
白　莲	大家都很古典的话，不就不会消失了吗？
———	这样啊，是说只要被大家忘记的话就会消失么？嗯嗯。那么打今天起请大家吃茗荷料理（×12 吃了就会忘记一切的恐怖料理。美味的不得了。）好了。
白　莲	都说了，已经在幻想乡里的古典妖怪是不会那么轻易消失的……
———	嘁
神奈子	话说那个山彦啊，最近有没有在沉迷一些不好的东西？
白　莲	诶？
神奈子	不久前她还在大声地诵着经——这本来就够吵的了，可最近一到夜里，总能听到她发出根本不像诵经的怪声。
白　莲	不可思议的怪声……那孩子只擅长鹦鹉学舌啊。会不会是模仿谁发出的怪声呢？
神奈子	像什么呢……就像临终前的惨叫一样惨不忍听的声音。
———	啊啊，关于那个响子啊。那家伙最近和个不正经的坏妖怪整夜整夜在一起呀。好像搞一个叫什么妖怪朋克音乐会（×13 我还是挺喜欢的，发自灵魂的呐喊啊。）。
神奈子	音乐会？朋克？
白　莲	啊啦那孩子，居然交了个这么不良的朋友呢。竟然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作为修行中的僧侣真是不合格啊。看来不好好处置一下不行呢。话说，那个坏妖怪是……
———	啊啊，一只叫米斯蒂娅的夜雀。捎带着她一块儿收拾了吧。实在是太吵。没法睡觉都。
白　莲	我知道了。等下次看见了，我绝对饶不了她（笑）。
神奈子	音乐会……那原来是在唱歌啊……，还是练练怎么不跑调吧。唱成那样谁会听啊。
神　子	是这个问题吗！？
白　莲	是啊。对于诵经来说音程和节奏感也很重要哦。听念经让人感觉很舒服吧？没有相当程度的练习是做不到的。
———	看来下次该是妖怪诵经音乐会了。（汗）

妖怪可以修行吗

神　子	有件事我很在意，命莲寺的妖怪究竟在进行怎样的修行呢？
白　莲	诶诶——我想想。佛教基本上有着称作六波罗蜜的六种修行……
神　子	啊、我知道我知道。布施、持戒、忍辱、精进……我想想。
白　莲	还有禅定和智慧。话说神子以前也钻研过佛教呢。
神　子	表面上是这样。哎呀佛教用来掌控人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　莲	……这个咱们回头再说吧。
———	能不能稍微说明一下呢？六什么什么蜜
白　莲	六波罗蜜啊。「布施」就是指施舍东西。
———	我怎么不记得从寺里妖怪们那里拿到过啥东西？
白　莲	这个讲究的是无畏施，也就是说，将没有恐惧的生活作为施舍。我们寺里的妖怪们正在实践这个。
———	可没少被它们攻击啊。不久前。
白　莲	嘛因为还都在修行中嘛，多少宽容一点……然后是「持戒」，指遵守不杀生、不偷窃、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这五条戒律。
———	都说了他们是像要杀了我一样的攻击啊。不久前。
白　莲	……「忍辱」呢则指要忍受别人给你的屈辱和痛苦。「精进」是指持续不断地努力修行。
———	这两样，大家都在做啊，也没办法。
白　莲	「禅定」是说让心安定，斩断迷惘。「智慧」是指把握真理。
神奈子	最后两条可真抽象啊。
白　莲	不过，大家脑中浮现的修行景象，总是坐禅啊或者蹲瀑布啊这种，其实这种比较通俗易懂的修行，正是在修最后这两样。
———	那帮家伙，我可从来没见过它们进行过这样的修行。倒是经常在宴会上看到它们呢。就着兽肉喝酒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白　莲	……请把它们封存在记忆的深处吧。
神　子	是啊，我也在宴会上看到那个入道了。还有那个把骷髅头放在伞上转着玩的伞妖。
神奈子	还有往人家三途河的渡船里灌水的船幽灵。
白　莲	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啊。

被拒之于佛门外的妖怪

神　子	对了对了，刚才不是说到寺里的妖怪弟子不能给人添麻烦吗，那样一来，妖怪们岂不是变得毫无个性了吗？
白　莲	会吗？
神　子	你看，大部分妖怪都是作为人类的敌人而诞生的，如果让它们不去找人类的麻烦，那还剩下什么呢？
白　莲	嗯—，我觉得超越这一点才是修行的意义所在吧……不过也的确有超越不了这个的妖怪。就在不久前，还有被我拒绝皈依佛门的妖怪呢……
———	哦，第一次听说。原来不是什么样的妖怪都可以随便出家啊。话说，是哪儿的什么人啊？
白　莲	土蜘蛛的黑谷山女，还有火车的阿燐（×14 火焰猫燐，不吉利的猫），是从地底来的妖怪们。
神奈子	诶？你寺里妖怪基本上不都是地底的吗？
白　莲	话虽这么说，它们都是些因为不正当的理由被封印起来的妖怪……本来都应该是在地上生活的，并不是在地底生活的妖怪。
神奈子	有什么区别吗？
白　莲	现在，地底的妖怪们大部分都希望生活在地底。和地面上规规矩矩的幻想乡不同，它们占据无人管理的旧地狱，享受着无法无天的生活呢。那种力量至上的世界，和清规戒律的寺庙妖怪当然是合不来的。
———	力量至上……的确给人这种感觉呢。地底也真是够要命的。
白　莲	刚才提到的土蜘蛛的山女以「因为带着苦恼来寺里的人类看起来很好吃（×15 将人类染病后吃掉是有其意义的。疾病就好像是调味品。精神疾病是辣味的。）」作为皈依我佛的理由，而阿燐则是「寺庙有很多很多墓那不是尸体天国吗」。这除了拒绝别无他法啊（笑）。
神　子	说的是啊（笑）